絮芝呐呐问:“为什么?”
秋水痕取过一缕乌发,自己梳了起来,淡淡道:“涂氏最大的问题,不是因为她是妃妾,而是因为她出身微末,倘若她出身世家大族,册封太后,便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铜镜之中,絮芝仍是一脸懵懂的模样,秋水痕继续说道:“大顺朝世家林立,相互之间利益交缠,势力盘根错节。当初仁敬孝慈太后收养皇上,便有朝臣公然提出异议。如今皇上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册封涂氏为太后,无形之中,向天下人传递了一个信息,今后,寒门亦可出贵子。若是任由寒门崛起,世家必然衰退。所以,他们维护的,是他们自己的利益,表面上是在维护我,其实不过是利用我皇后的身份攻击涂氏一族,掣肘皇权罢了。”
“啊?”
絮芝惊地连梳头发都忘了,愣愣地站在那里。她虽然没有全然听明白秋水痕的意思,但也大概明白了,没想到这里头竟还有这许多的弯弯绕绕。不免有些担心,道:“那……娘娘,咱们该怎么办啊?”
秋水痕打了个哈欠,说道:“还能怎么办?凉拌呗!该吃吃,该睡睡,有什么好担心的。”边说边站起身朝床走去。
絮芝忙上前为她整理被铺,一边还数落:“娘娘您倒是心宽……”说话间,秋水痕上了床,又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絮芝无奈,只得替她掖好被子,撤下帘子,悄声退了出去。
宽敞的拔步床里,光线幽暗,影影绰绰间,挂在她床头的一个宝蓝色丝绸香囊随着床帘的摆动轻轻摇晃了几下。这是皇帝专门赐给她的,功效约莫跟《甄嬛传》里雍正帝赐给华妃的欢宜香一样。可怜絮芝那丫头,还一天到晚幻想着她能生一个皇子……
秋水痕实在太困了,盯着香囊看了两秒,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接下去的几日,后宫一片平静。然而安生了没几日,顺康宫那位又开始闹腾了。一天天地,不是胸口疼,就是头疼,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一屋子的宫女太监,楞是没有一个合乎她的心意。大家心里都明白,涂太后此举,无非是想让皇帝赦免涂昭仪的禁足。然皇帝金口玉言,说了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楞是不肯收回成命。最后还是秋水痕想了个办法,不就是禁足吗?在哪儿不都一样?既然涂太后想让涂昭仪伺候,那就让涂昭仪禁足的地方由祥云宫改为顺康宫便是了。
皇帝虽然气恼涂太后,可到底是自己生母,心有不忍。如今皇后提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也乐得顺坡下驴,给她这个面子,说了句:“后宫之事,皇后做主便是。”就撒手不再理会此事。
如此,涂昭仪便从祥云宫搬到了顺康宫。只是秋水痕万万没有想到,涂昭仪这一搬,倒是引出了之后牡丹花宴上的一番曲折来。
这一日,涂昭仪从祥云宫搬至顺康宫,一见到涂太后就是一番哭诉,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涂太后也是抱着她心肝儿肉似的一番啼哭,好生心疼。
崔嬷嬷见状,上前宽慰了一番,明里暗里提醒了几句,又说:“皇上仁厚,顾念亲情,可太后和昭仪这般啼哭,若是传出去,知道的是您和涂昭仪姑侄情深,不知道的,还误以为皇上苛待母族,这让皇上情何以堪?”太后方止住眼泪,吩咐崔嬷嬷去小厨房拿刚热好的红豆糕来予涂昭仪吃。崔嬷嬷答应着去了。
涂昭仪盯着崔嬷嬷离去的背影,小声在涂太后耳边说:“姑母,我觉得这个崔嬷嬷跟您不是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