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说,赵官家突然是发了什么癫,要我们在四京都收复了快三京的时候退兵?”
“我哪里知道?你不如动动你的脑子想想,现在到底怎么样才能不退兵?”
“怎么样都……”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他”突然暴喝出声,正在争吵的两人立刻同时住了嘴,尴尬地坐回原位。就连又黑又壮的军官也连忙将几案扶起,又把上面堆着的军报捡回原位。
“直……”“他”才说了一个字,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连喘了两口气才稍微平复一些,“直老,如果我说要打,只凭咱们自己的钱粮,还打得下去么?”
薛直老紧握碎裂的算筹,沉默不语,半晌过后才猛地抬起头,喘着粗气说道:“能打!”
“嗯?”
“眼下我神武后军粮草充足,士气正盛,就算被断了后勤,只要一鼓作气拿下金人辎重粮草,就因地就食,短时间内不必依靠后方运粮,照样可以收复中原!”
“循圣,如果我选择抗命不遵,会怎么样?”
被问到这个问题,黄循圣全然没了刚才的锐气,长叹一声:“秦相公睚眦必报,这点不用我说,岳帅你也知道;还有,这道军令未必只发给我们,张伯英向来受官家信任,路程上又离临安更近,此时说不定已经退兵了……”
“换句话说,就算我们继续打下去,右翼也已经暴露,极大可能真的就变成了孤军深入,还要面临粮草辎重被切断、被官家和秦相秋后算账的可能性么?”
薛直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岳帅!”一名年轻军官突然出列,双目赤红,愤慨万分地说道,“中原臣民、河北忠义,对金人积怨已久,无不翘首以待王师兴复!我军继续北伐,定能尽收故地,光复乾坤!”
“他”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突然站起身,走出军帐。
众人连忙纷纷起身,跟着“他”来到军营外的坡地上,看着夕阳西下,河水东流,几十缕黑烟从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升起,仅剩的几处断壁残垣依稀还能够看见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