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竟然问都不问南次何故认定付氏“心术不正”,只笑着颔首:“吾儿是真长大了。”
她坐在长榻上,目送着南次礼辞而去,那悬而未落的泪水,忽然间如同涌泉,愤恨使她不用再酝酿情绪,她一直坐着,面向正堂门外,她能看见阁门边上的那株老树,满枝秋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得以入宫,多拜琅沂王氏所赐,王斓不肯让他自己的女儿屈居于虞氏这蠢妇之下,可又不愿舍弃对内廷的掌控之权,于是她才成为了王斓的棋子,被那老匹夫,放在了内廷这盘棋局上!
从那天起,她就不得不为了自己拼争,谁肯终生为人手中子?她既然已经上了战场,就必争成为操纵棋局的人!
她是有机运的。
南次出生那日,东豫大捷,陛下对南次的喜爱溢于言表,她真正有了资格站定在棋局上!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忍辱了多少年月,但没有想到的是,她十月怀胎,殚精竭虑养大的儿子,居然会因为王瀛姝这么个狐媚子,忤逆不孝!!!
可莫要得意,王瀛姝你休要得意太早。
你的仰仗,无非是谢夫人,你那祖父已经被挤出了朝堂,王斓居然还敢将王致这个逆贼的孙子王节,寄予厚望,这就注定了琅沂王氏一族永远不可能再跻身权阀!谢夫人还会被你瞒骗多久呢?她现在还不知道你其实根本不愿为陛下的后宫,你择中的人是南次,你这是什么居心?说穿了,你也不愿谢夫人一直压在你的头上,你对陈郡谢必怀恶意!!!
我们走着瞧,我们走着瞧!!!
乔嫔一直坐在正堂上,等到付氏很显然的一瘸一拐地入内,跪倒,她听付氏倾诉耻辱,此时,乔嫔眼里的泪水已经干涸了。
“你有多委屈?”乔嫔轻轻一笑:“二十下笞胫,这算什么惩罚,你觉得颜面扫地,你究竟以为你有多大的颜面?!我是怎么管束你们的!!!这么多年来,你们看着我如履薄冰,忍辱吞声,怎么,难道我的颜面还没有你们大么?
慢说是你们这些奴婢,就连世族女儿,有几个在幼年时没受过笞胫之责?不想受罪,就不要狂妄嚣张,五郎斥责你的话有何错?谁给你的特权能擅闯鬼宿府,谁给你的胆子敢对中女史失敬?你现在这样的愤恨,行,掀起你的裙子,挽起你的裤管,我倒要看看,你的小腿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付氏哪里敢展示自己的伤口?
施罚的是鬼宿君的傅母,她一贯就仁厚,竹杖高高举起缓缓落下,她的小腿上别说破皮,此刻只怕连红胀都消了,付氏此时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责罚她的人是五皇子,哪怕五皇子是因中女史唆使,可在乔嫔眼中,中女史的作用比她这宫人要重要多了。
乔嫔却扶起了付氏,离开正堂,直至回到寝堂,才长长叹了口气:“我到底还是低估了王氏女,刚才,我是迁怒于你了,也是我没脸跟你说,只怕你的家人会被五郎清算了,放心,五郎心软,无非就是将你家人驱逐出乔门而已,他们原就有田地,旧居收拾一下还能安顿,现下这样的情境,他们难免会受一时之苦了,但看未来吧。”
乔嫔话已至此,付氏还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