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坊>都市>画堂春 > 番外五 静日生香
    日子平静又荒唐。

    前几年他们天南海北地玩了一大圈,走到浮玉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冬日,山色冷翠,轻雪纷扬,两个人冻得指尖冰凉,随便找了一家酒馆歇脚。雅间里暖烘烘的,两杯黄酒,两个人靠在一起挤着吃一个烫手的荸荠。来的人不多,老板亲自掀开帘子送了一碟点心。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神色散淡,杨晏初推开窗户,去接飘飞的雪花,转过头来,看见任歌行正支着额头看着他笑,眼睛里轻尘落尽,有山海来归。

    他们走过洛阳的万花,喝过巴蜀的烈酒,看过塞北的星星,会过齐鲁与桂林的亲朋,此时共同想起在兖州九死一生的凶险梦境中,杨晏初曾经抱着任歌行说过的话。

    我们去一个冬天有雪的地方吧。

    好。任歌行曾经那样答应他。

    也就是那时候,他们有了安稳的心。

    小茶楼的后院东边任歌行种了点番茄和小黄瓜,枝枝蔓蔓叶叶藤藤地探出身子,和杨晏初种的凌霄和栀子纠缠在一起,在绚烂的早春和宁静的初秋,开花又结果,一年又一年的来来回回中,渐渐难分彼此。那些纠缠拥抱的扶疏花木静静地长在窗下,在每一次的晨起与午睡中,对亲手种下它们的一双人投之以温柔的凝视。

    后来捡了小猫,凑成一家三口。这丫头忒疯,十分热衷于在两个人睡觉的时候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在任歌行和杨晏初身上跳来跳去,或者执着地分开拥抱的两个人,往他们中间钻,每每顶着一脸猫毛醒来的时候他们总是哭笑不得,杨晏初拎着大咪的后脖颈,点着她鼻子训几句,大咪意意思思地哼哼一声,钻进任歌行怀里。

    任歌行一边撸猫一边乐:“你跟她置什么气。”

    杨晏初借着这事撒娇:“我训几句还不行?我是失宠了吗?”

    “天地良心啊。”任歌行搂着猫凑过去亲他。

    亲了一嘴猫毛。

    李霑经常来信,没什么大事,絮絮叨叨地能写四五页纸。每次他们都笑着看,只有一次,任歌行沉默了。

    李霑在信中说,那京畿的云中任氏家主,在任歌行禅位宁安之后的第三年突然自请卸任,对外称是归隐山林,可李霑说,云中家主曾经的几位肱股不允许他离开京畿,几乎算是软禁了。李霑在信中猜测,大概是任逍在城门一战之后仗着曾经助过五州盟,手越伸越长,结果宁安给云中施了压,又或者是当年他的所作所为,终于东窗事发了。

    任歌行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把信折了折,放到专门给李霑存信的一个小箱子里,和之前李霑的诸多絮絮叨叨家长里短的信混在一起,没再看。他晃到杨晏初身边,慢慢地喝一杯今年的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