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确定张济夫就是她想要寻找的“张家大哥”。她和李荷未曾谋面,但她觉得自己能理解李荷,李荷是无怨无悔地爱上了自己的张家大哥。她也觉得自己和李荷心灵相通,要为自己心爱的人唱那首歌。她发现自己已经从前一段感情中走出来,爱上了张济夫。她也从张济夫的叙述中,听出那个意思,这两年不会考虑个人问题。她想等几年怕啥?不过就两年的时间,一眨眼就会过去。
到了山上,发现景色是如此美,是在山下无法欣赏到、感悟到的。满目青山,林涛起伏,清风扑面,放眼远眺,远处的雪山,威严高耸,庄重神圣,连绵不绝,如诗如画,在阳光下闪耀着银辉。山坡上野花遍地,青草又厚又软,真如褥子一般,能够看到折多河和雅拉河,泛着碧波,沿着山谷,由远方奔来,城市长长的一条,随河流而弯曲,沈娟说,幸好我没有听老连的话,坚持要上来,真正做到了不虚此行。否则我会终生遗憾的。
在半山腰俯视康定城,城里建筑历历在目。沈娟感到奇怪,昨天徜徉在街上时,那些旧的藏式建筑、半新半旧的藏式建筑,都散发着浓郁的藏族风情,传递出一种颇具神秘色彩的地域文化氛围。现在,从山上往下看,除了还能看到南无寺和金刚寺金碧辉煌的屋顶外,那些昨天吸引她的老建筑根本看不到了,已经淹没在现代化的高楼林立中。张济夫说,康定新城现代化建筑的扩张挤压,已经把传统建筑边缘化,旅店、饭店像雨后春笋般冒出。给当地的经济发展会带来很多好处,但过度后也会带来负面影响。
这时,沈娟惊喜地指着下面说,老张,我看到我们住那个宾馆的高楼了,很醒目。张济夫也看到那幢高楼,城市不大,高楼看得很清楚。沈娟说,我过去听说过发展旅游是“一个洞富了一个乡,一座山富了一个县”,这话真不假,跑马山就富了康定县,大街上来往的人多数是游客,买东西的人全都是游客。
张济夫说发展旅游,对贫困地区来说,确实是一个比较可行的路子,但也不能过度,否则对自然景区、自然生态的破坏,也是灾难性的。
沈娟看着山下城里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心想这些风景名胜为促进地方经济和社会发展,提高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肯定是起了大作用的,至少能让当地人解决温饱。听老张话的意思,似乎还有问题。有些不解:“老张,不是说旅游业是无烟工业吗?咋个会对环境、对生态产生破坏?”
张济夫说,目前的旅游开发程度还很低,当然不存在啥子问题,如果像内地一样逐渐开发起来,会产生一些相应的问题。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的,“无烟工业”只是一种比喻而已,旅游也有它自己的“烟”。就像庙子,香火旺了,会影响和尚的修炼,过去的人,把庙子修到深山老林,就是为了清修,避开繁华的市井。现在的旅游项目,好似又把庙子拉回到闹热的市井通衢,除了信男善女,芸芸众生也熙熙攘攘地进出佛门净地。这净地还能成为“净地”吗?现在国内很多世界遗产保护单位,为了把旅游资源最大化,大兴土木,修宾馆、修饭店、修娱乐项目,这种状况令人堪忧,早晚会出麻烦。一些政府官员目光短浅,眼睛就盯着钱,忘了是“遗产保护”,搞成了“遗产开发”,这是南辕北辙的事情。不出麻烦才怪。开发过度,金钱的黄色推进,绿色必然退却。说着说着,张济夫的脸色凝重起来。
沈娟从侧面看着张济夫那张脸,眉毛长、眼角也长,眼光严峻,就说,老张,我们是来休息的,高兴一点,你也得相信有关部门是会考虑到这些的。张济夫没有再说,实际情况是正好相反的,现在为官的思路,不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而是“为官一任,政绩一方”。他明白,作为一个学者,很多事只能说说而已。能否管用,就顺其自然了。想到这里,冲沈娟一笑,眼神柔和下来。
跑马坪也叫情歌坪,旁边的沈娟已经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扬起臂,脸冲着山下的康定城,高声唱道: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
张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哟
月亮~弯~弯~,看上溜溜的她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