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瑜倒是真性情。”秦观南罕见地笑了一声,如春水乍暖。他伸手触在茶杯止住水波,对苏宁道:“本是静水,就让它静着,安瑜又何必殚精竭虑的让它泛起波澜。亦或者,安瑜杀人不过为了高兴?”
风卷起薄雪,雪粒打在二人的衣袍,秦观南平淡的一问让周围的空气都陷入凝滞。
苏宁掀起眼皮,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他漆黑的眼眸倒映出秦观南挺拔修长的身影。手心那支红梅落在雪里只露出星星点点,像未干的血滴。
苏宁看着秦观南,拢了拢斗篷:“这天下山河锦绣,却藏污纳垢。”
这个天下不仅仅是梁帝的天下,更是世家贵族的天下,而独独不是百姓的天下。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覆巢之下无完卵。梁帝不是不知,但人的贪婪和执拗焉有穷尽。
苏宁的目光在飘远,隔着万里山河看到了北洲的雪原,和西洲的大漠。
梁帝王康,为保帝位,蘅丘六万人惨死,为登帝位杀父杀兄,剪除忠于太子的臣属,封闭寒门举子,高抬世家。
让这天下变成一个世家权贵的天下,系之苇苕。缙云……成了一座死城…
秦观南身上蛰伏的安静和平淡逐渐褪去,目露意外地看了苏宁一眼,未曾想到他还是个疯子。
他诧异片刻,垂眸道:“陛下仁慈,我心悦诚服。”
王康仁慈吗?当然不。秦观南犹记得父母死后,全府上下凡和父亲有关的人全部被杀,其中一人还被斩首,血淋淋的头颅就系在他的房门上。
那是曾哄他入睡的武伯伯,眼睛瞪的老大,死不瞑目。
秦观南的眼里划过一道冷意,阖眸遮掩。
苏宁看着秦观南,复又啄了口热茶,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道:“对了,我上山的时候还帮你除掉了一个探子,尸身就埋在梅花林里沃土,明年冬天红梅定能开的更好,不必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