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到将近子时才结束。
苏蕴娇早困得不行了,大人们还在桌上絮着来年愿景,大有唠一整夜的架势。她哈欠连天地起身告退,打算先回房中歇着。
婶娘田珍主动提起送她回去。
继之前没了泪意后,苏蕴娇又没了困意。
苏蕴娇猜到婶娘有话对她说,才好心要送她回去。果不其然,刚出宴会厅的大门,婶娘便似乎无意中提起之前的一档事,“听闻前些日子,礼部空出个九品司务的位置,家主原本属意让你苏源堂哥顶上的。”田氏有对狐狸眼,眉毛总画得又长又细,面相瞧着很是精明,“听说被蕴娇你给拦了下来。”
月色朦胧,照亮长安的千家万户。苏蕴娇捂住嘴打个哈欠,懒洋洋道:“婶娘说的不错,是有这回事。”
红色的灯光从灯笼里透出来,照亮脚底的路。田氏斟酌着态度,玩笑一般对苏蕴娇道:“哎呀蕴娇,你说说你,心肠怎的这样硬。你和源儿之间纵然有过节,可你都打了他一巴掌了,也该消气了罢。”
田珍和她姐姐田文苑一样,是个火爆脾气,纵刻意忍着了,不满和埋怨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咱们两家都是实在亲戚,苏源他是你的亲亲堂哥,难得他有成材的机会,不用在家里游手好闲,你作甚从中作梗呢?”
豆沙红的吉服喜庆华美,苏蕴娇低头摆弄衣袖上绣着的金线花,笑容恬淡道:“婶娘是堂哥的母亲,自然事事为堂哥
考虑。可蕴娇身为国公府这边的人,须得处处为国公府考虑。”她给田珍留了三分面子,没有直接说苏源荒唐无用,而是委婉道:“堂哥性子粗拉拉的,不适合去礼部当差。为防止他哪天一个粗心做错事情,使国公府陷于险境,让阿爹好容易挣来的富贵荣华消散不见,我只得大义灭亲,劝阿爹莫举荐堂哥,彻底避免这一情况出现。”
她笑得虚伪,“婶娘也不想失去现今想拥有的一切富贵荣华罢?”
田珍听得出苏蕴娇的画外音,她撂下脸,语气不悦道:“大姑娘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
“婶娘今夜要不要留下住?”苏蕴娇不想和田珍在这儿浪费时间争辩什么,她擦去眼角因困倦挤出的泪珠,看似无心道:“堂哥那日说国公府空房间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匀几间出来给你们住。”她看田珍一眼,意味深长道:“今晚不就有机会了嘛。”
田珍被苏蕴娇高高在上的态度惹得大为光火,上下两排牙齿“咯吱咯吱”响,恨不得拽过苏蕴娇的头发,把她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往墙上撞。
苏蕴娇这是在暗示他们一家不知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