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芋的原身是个娇弱的小娘子,在宣平候府落水的那日正值葵水期,回来后便生了高热。而后汤药不离近十日,她的身子才恢复了些康元。
数日里,宋芋整日整宿地躺在床上,一天里神识清明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四个时辰,其余全处在清明梦间的无边坠落的溺亡感间。
昨日宋芋醒来之时正值人定,芸娘方从同坊的采买商人那处谈好生意回来。见宋芋醒了,先是伺候她喝了药,便去厨房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美人粥和几只软面萝卜丝香菇馅的小包子,与她一同用晚膳。
想来是调理得宜,昨夜宋芋的精神较之前几日好了不少,便借着烛光与芸娘多谈了会,而后芸娘发困打哈欠的时候,宋芋仍是神采奕奕的。
后半夜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下了,却又梦到了陆元。梦里他将自己从满是枯萎荷叶铺在湖面上的荷花池中像拔藕一般从淤泥中拽出来,然后抱着意识迷蒙的自己快步离开...
宋芋知道自己是处在梦境中,但是那日陆元胸膛里有力搏击的心跳,以及他不知看到什么或是想起什么后,愈发收紧的手臂带来的压迫感和包裹在周身让自己感到安心且熟悉,自陆元胸膛间散发出的味道都能清晰地在梦中再一次复刻出来。
不过梦境的结尾都是...
陆元将她逼到一处逼仄,长指握上了她纤细的脖颈,随着他那双明澈而又沉静的黑眸中渐渐浮起一层寒冰而缓缓收紧。直到她眼眶中滚落的泪水将他的手指缝隙浸透,且口中发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时,他才缓缓昂起下巴...
“现在知道怕了?”陆元现下眼梢的泛红似是沾染了杀气一般,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后槽牙狠狠地磨过了一遭后,一字一顿道:“上一个靠这种计俩想入我床榻的女子,断成两节的时候都在求我放过她。”
...
房里紫檀案几上摆放着的一只鎏金香炉正静静地吐着云腾雾浪般的烟气,整个室内仅一盏豆大的灯火幽幽摇曳着制成着满室昏暗。
宋芋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贴近自己的胸口,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她埋在臂圈里的面上的发丝湿濡成了一溜溜地贴在面颊上。
宋芋方从梦中挣扎出来,现下整个人都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她不知现下是几时了,但再也睡不下了。
待心绪稍稍平静后,她便起身将黏糊糊地贴在背心间的寝衣更换了,然后拢了件披风在肩头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
窗外,碧竹疏桐随风曳动,簌簌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