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抔清水洁面,神志清明了许多,宋芋饮了口清茶后便忙不迭地往倚寒院赶去。
现下时辰不过时,还未到夏令最毒辣的时候,阳光尚算温和璀璨,自雕花窗外透进来,穿过宋芋的指间,落在白布裹紧的冰粉籽被揉搓出的细腻致密的气泡层上,一旁的婆子微微曲着腰端着一只葫芦瓢往其中注甘泉水,并不时抬眸问宋芋量度是否合适。
小厨房房顶上的炊烟缕缕升起,大有直瓢天上白玉京之势,却在半途遭那将篱下的栀子茉莉拂得摇乱玉彩的微风吹散。
蔷薇花架下,置放了一张胡床,宋润莹正支颐撑着额头靠在隐囊上小憩。今日一大早起来便遇见如此晦气的事情,她在浴桶中浸泡了近半个时辰,期间换了不下五次水,更是用了大量的玫瑰花蜜来洗濯污秽,加之早先与崔妖精母女二人大战一场后自是有些心力憔悴,她眼下的黛青色也更加明显了些。
宋祈渊坐在一旁较为低矮的胡凳上,用篦子轻轻地将宋润莹垂在胡床外有些湿漉的青丝捋顺,两人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话着闲。
“自扬州至长安这一路上可有何趣事?”宋润莹笑得温婉。
宋祈渊左右晃了下自己因长期僵着有些发酸的脖颈,他抿了抿嘴唇想了半晌后道:“倒没有何新鲜的事,总归是赶路,除却疲乏便是无聊了。”
宋润莹听他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微微地将眼帘抬起了些许。往常宋祈渊来的时候,与长安城内的纨绔公子哥们做派相差无甚,着锦衣登云靴,身边一群仆从跟着作气势,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爱打马出游,也好作诗赏玩。便是最普通的事,在他的舌尖也能灿出朵花来,逗得众人频频作笑。
只是这次看来,他似乎老成稳重了许多,话也变少了,若不是主动问着他便缄默不言。
宋润莹的眼皮跳了跳,她深知,现下宋祈渊兄妹二人还未安定下来,阿兄在金吾狱的境况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的,她尽量的要绕开这些个沉重的话题。
“那可有遇到何有趣的人?或者说...”宋润莹顿了下,“印象颇为深刻的?”
宋祈渊轻‘嘶’了一声,开始作想。这一路上,方开始两人是过得担惊受怕的,总在忧虑沈鸡王狗的人会不会突袭到船上将他们带走,后来又开始烦恼,而后到了长安若是与沈复之不对盘遭他故意为难又该如何?不过...两人最多想的还是宋润玉的事情。
“一路上光顾着赶路了,哪有闲工夫去关心别人?”宋祈渊捻起一旁琉璃盘中的樱桃往嘴里塞,脑海间闪过昨日与陆元那双挑剔又倨傲的凤眼来,不禁起了个寒颤来,他咀嚼的速度渐渐放缓了下来。迟疑了下,旋即,话锋一转道:“倒是有一个。”同时,宋祈渊目光朝小厨房大开的窗棂中宋芋的侧影望去。
宋祈渊便简要的提了下在西市遇见陆元的事,他又着重提了下陆元的身份,是圣上派来扬州清查案件的御史台的哪位。
“不过...昨日我听人说他已经被升撰到京兆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