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府里很早便起了灶,女眷们着了新裁的裙装,红的绿的蓝的紫的,丫鬟们都细细绞了绒花配上,一看便知定是应了谁家的邀帖。

    她们踏雪而出,承星而回,姜璞整张面上却只唇间胭脂一点亮色,眉间隐忍仿若罩了灰气。

    既承恩于家族,自然要负得起家族的恩,即使是区区女子,也是有所为作的。

    姜璞知道自己将是拘在谁人后院的一枝花,太平时作粉饰,再无用处。

    圣上下旨,特免其持丧,麻白孝衣尚褪尽,她便换上了喜服。

    她嫁的,是人间的王爷,黝而肥,好美色,贪金银,心系龙椅。

    可还是嫁了。因为是王爷。因为是姜家女。

    白遇的面色平淡如一,姜璞垂下眼。

    新嫁人的妆仿前朝,苍白脸,樱桃口,厚粉浓朱,姜璞头戴垂绦珠冠,手持描金瓶,粗糙画上拓下来的精细品似得,桃夭却看得目不转睛。

    核雕未被取下,杂在金银玉镯中很是不显,他缩回小小的核雕里去,贴着她冰凉的手腕,她层层叠叠的裙褶收纳她的泪,她绣着瑰丽花线的红鞋跨过火盆马鞍。

    看见的很少,他不想看太多。

    红枣花生高累,灯烛长点,姜璞被压在塌上,微睁的瞳里尽是绝望哀凄,最后回归麻木,他只能站在似血般的帘帐旁边。

    他想握住她的手带她走,却怎么也捉不住那苍白的手腕,他碰不到她。他早就知道了的。

    他曾看见粉雕玉琢的婴孩伸手够她母亲的钗珠,咯咯直笑。

    他曾看见瘦弱的女童小心翼翼地踮脚将记着愿望的红布头挂在不怎么高的树梢上,天明前又小心收回。